第八百四十五章 两人并肩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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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浩然天下与蛮荒天下的时节,恰好相反,此昼彼夜,此夏彼冬,只是如今两座天下衔接颇多,天象就都有了不易察觉的偏差。



    陈平安掏出一壶自家酒铺的酒酿,敏锐感知到天地气象的细微流转,好像要下雪了,转头远远看了眼右手边的城头,合道之地,空无一人。



    如果在这边多待几天,就是一人与半城,落雪时节又逢君。



    喝着酒,没来由想起崔东山的一句玩笑话,在某些人眼中,人间是一座空城。



    陈平安再次举目远眺,哪怕注定徒劳无功,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知道阿良出剑如何了,也不知师兄左右是否已经赶到战场。



    在那蛮荒天下一处腹地。



    其实万里山河都已沦为战场。



    一场光是十四境大修士就有两位的凶险围杀,却是那个被围杀之人,处处占尽先手。



    一条剑意所化的火龙,高悬天空,一圈圈飞旋,如蛇盘踞,火光映照得方圆千里,如坠火炉。



    在这蛮荒天下,是当之无愧的大野龙蛇之气象。



    大地之上,则是一道光彩流溢的金色镜面,涟漪阵阵,数以百万计的文字漂浮其中,每一个文字,都像是一处渡口。



    一人剑道显化,元气-淋漓,天悬火地铺水。



    新妆恨极了这个出手狠辣的阿良,她直接祭出了一件托月山重宝,是岁月悠久的一幅法帖剑经,名为“青蛇在匣”,可惜属于用完即废的一件仙兵。



    她一手掐诀,一手持画轴,将画卷抖落铺散开来,霎时间,便有三千位青衣剑修御剑,齐齐跃出画卷,浩浩荡荡,剑阵如洪水,杀向阿良。



    在这方气势恢宏的天地间,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双手持剑,身形快若奔雷,一次次踩在文字渡口上,随便一次身形跳跃,就等同于飞升境练气士看家本领的缩地山河,辗转腾挪之间,双剑在空中拖曳出无数条两种色彩的剑光流萤,所斩之人,正是那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的剑修傀儡。



    剑阵之中,所有剑修傀儡的脖颈处,拦腰处,都被好似一个劲乱窜的持剑阿良,一青一紫两道剑光丝线划抹而过,或头颅滚滚,或拦腰斩断。



    只见那阿良低头飞奔途中,兴之所至,偶尔一个拧转身形,就是一剑横扫,将四周数十位剑修悉数以璀璨剑光搅烂。



    出剑随意,明明毫无章法可言,偏偏有那行云流水的道意。



    最终的战场结果,简直就是一种压倒性的碾杀。



    三千位相当于中五境剑修的符箓傀儡。



    不够一人斩杀。



    剑气长城的年轻小姑娘,大多不理解为什么长辈女子们,为何会喜欢那么一个邋遢汉子,个子不高,油腔滑调,人品奇差,真是与英俊半点不沾边,既然如此,那么还喜欢那个阿良做什么呢?



    大多早已嫁为人妇的女子,往往都笑而不言,只有耐心稍好一点的女子,才会不约而同,说一句差不多意思的言语,你们到了战场,就知道答案了。



    与此同时,柔荑已经摘下了头顶莲花冠,这顶道冠,是旧王座黄鸾的大手笔,仿自白玉京三掌教陆沉的那顶莲花冠,柔荑手持道冠,轻轻抛向空中。



    一瓣瓣莲花,自行脱落,花瓣落地之时,就化作一位位白玉京的得道真人,总计八位,各自占据一方,刚好脚踩一卦。



    不过毕竟是仿制,这些道门高真支至多支撑一炷香功夫。



    但是一炷香,足够改变战局了,那些被阿良双剑肆意斩杀的剑修傀儡,纷纷掠入八卦死门中,再从生门中重新结阵御剑而出。



    大道玄妙,入死出生。



    趁着那个狗日的暂时脱不开身,朱厌再次现出真身,一手持长棍,每次挑山移石,皆快若巨大飞剑,纷纷掠向那一袭身影。



    这位搬山老祖同时抬起另外一手,施展本命神通,双臂如鞭,鞭苔群山,五指为绳,缚移万石,宛如千万架投石车的合力攻城。



    朱厌哈哈大笑道:“阿良,爷爷为你如此助兴,死后如何谢我?”



    更有那以术法驳杂著称蛮荒的大妖官巷,神通广大,手指处便有阴兵过境,山开壁裂,嘘呵之间,云聚云散,黑烟滚滚,阴煞之气浓郁至极。



    官巷倒是不如搬山老祖那么喜欢瞎嚷嚷,而且还有几分神色凝重,瞥了眼天幕处的漩涡异象,就像一把悬而未落的无形长剑,冥冥之中,那把阿良的本命飞剑,更像是一尊远游天外的……神明。



    新妆反正已经无需驾驭手中卷轴,任其悬停身前,她看了眼天幕和大地,“阿良折腾出这幅天地异象,意义何在?”



    绶臣给出那个答案:“打架更好看。用他的话说,如果打架没人旁观喝彩,太寂寞。”



    阿良乱斩期间,瞥了眼手中两把长剑,又支撑不住了,双剑轻轻磕碰一下,如昔年在剑气长城,酒桌上无数次与人以碗磕碗。



    双剑断折为四截,分别去往天地四方。



    至于什么青衣剑修傀儡,什么群山万石如飞剑,在他一人双剑之前,皆是纸糊都不如的虚妄。



    不是蛮荒天下的大妖战力孱弱,术法神通如何纸糊,仙兵重宝如何不堪,相反,要论个体杀力,普遍来说,浩然天下的飞升境,战力不如蛮荒天下,实在是今天这个被围杀之人,太过例外。



    当然,不管是哪座天下,谁一旦跻身了飞升境巅峰,尤其是有望合道十四境之辈,无一例外,都是极其难缠的山巅强者。例如蛮荒天下的旧王座,那个死在董三更手下的荷花庵主,无论是体魄还是道法,都极其强悍强大,事实上任何一位旧王座,就不是省油的灯。结果他们的对手,除了一座剑气长城,还有那个白也,甚至还有个属于自己人的文海周密。



    而浩然天下,除了中土神洲的符箓于玄,龙虎山大天师这几位,此外八洲,当得起“巅峰”二字的大修士,屈指可数,都是当之无愧的一洲领袖人物,有南婆娑洲肩挑日月的陈淳安,北俱芦洲水火二法双绝顶的火龙真人,何况火龙真人当了多年的龙虎山外姓大天师,雷法造诣如何,可想而知。再就是皑皑洲那个最为藏拙、与人打架寥寥数次、且只丢法宝砸人的刘聚宝。



    阿良以断剑牵引了四条剑道江河挂空,天开水井,四水归堂。



    阿良再从腰间抽出两把长剑。



    亏得我这次重返浩然,跟人借剑颇多。



    那八位由莲花冠造就而出的道门仙人,蓦然抬头,只见眼帘之中,宛如出现一堵高达千丈的水墙,汹涌冲激而至,都是那人一身剑意所化。



    一抹凌厉剑光穿透这堵剑意高墙,是那御剑的大剑仙张禄。



    两把本命飞剑倒影,支离。



    其中两种本命神通的叠加,就可让张禄的出窍阴神,变成对方,遇强则强,在短时间内拥有不输强敌的相当杀力。



    当年剑气长城与蛮荒天下对赌的那场十三之争,张禄的对手,原本按照推演,是飞升境大妖重光,所以张禄一开始就是奔着换命去的。张禄对此亦是全然无所谓,当时城头议事,他只问一事,能不能改一下规矩,宰掉一头飞升境大妖,战死之人,能否找朋友帮忙在城头上刻字。



    那个朋友,正是阿良。



    其实类似张禄的飞剑神通,这就是陆芝为何能够追杀刘叉的根源所在,她是全然不惜大道性命,愿意以命换伤,拖住刘叉的脚步。这个脚步,既是刘叉赶赴扶摇洲的脚步,更是一位剑修登顶剑道的脚步。



    而刘叉却要在剑斩白也之后,还要去往中土文庙落下剑光。



    阿良双手持剑,毫不犹豫,对着那个昔年好友的张禄,就是一通近身乱斩。



    长剑交错,剑光迸射,星火溅落无数。



    张禄说道:“分生死?”



    阿良大笑道:“那也得你说了算才行!”



    张禄突然被一个扎两根羊角辫的小姑娘直接撞出战场外。



    十四境剑修,萧愻。



    萧愻挥挥手,“张禄你先别着急送死。”



    萧愻看着那个也跟着停剑的家伙,她说道:“阿良,我如今比你高出一个境界,又在蛮荒天下,怎么个打法才算公道?”



    阿良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这个好像永远长不大的上任隐官。



    萧愻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她难得有点伤感。



    如果是以往,阿良肯定会笑着来一句,站着不动让我砍比较公道。



    如今不会了。



    只有一场再没酒喝的狭路相逢了。



    蛮荒老祖初升,双手拄拐杖,依旧在默默运转大神通,移星换斗。



    针对的,自然是阿良那把本命飞剑。



    斐然打趣道:“好像暂时还是拿阿良没辙,我们配合的默契程度,还不如天干。”



    初升笑呵呵道:“一张白纸最易下笔,稚子都可以随便涂抹,一幅画卷题跋钤印无数,好似布满牛皮癣,还让人如何落笔,两者各有好坏吧。”



    老者神色自若,遥遥看着那处战局,像是在盖棺定论,随口道:“其实还行,这个既然阿良跌了境,就只是近乎无敌,又如何呢,毕竟不是真无敌。”



    斐然叹了口气。



    不管身在何处的礼圣,重返蛮荒天下的白泽先生,在青冥天下的道老二,十万大山里的老瞎子。



   的脚步。这个脚步,既是刘叉赶赴扶摇洲的脚步,更是一位剑修登顶剑道的脚步。



    而刘叉却要在剑斩白也之后,还要去往中土文庙落下剑光。



    阿良双手持剑,毫不犹豫,对着那个昔年好友的张禄,就是一通近身乱斩。



    长剑交错,剑光迸射,星火溅落无数。



    张禄说道:“分生死?”



    阿良大笑道:“那也得你说了算才行!”



    张禄突然被一个扎两根羊角辫的小姑娘直接撞出战场外。



    十四境剑修,萧愻。



    萧愻挥挥手,“张禄你先别着急送死。”



    萧愻看着那个也跟着停剑的家伙,她说道:“阿良,我如今比你高出一个境界,又在蛮荒天下,怎么个打法才算公道?”



    阿良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这个好像永远长不大的上任隐官。



    萧愻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她难得有点伤感。



    如果是以往,阿良肯定会笑着来一句,站着不动让我砍比较公道。



    如今不会了。



    只有一场再没酒喝的狭路相逢了。



    蛮荒老祖初升,双手拄拐杖,依旧在默默运转大神通,移星换斗。



    针对的,自然是阿良那把本命飞剑。



    斐然打趣道:“好像暂时还是拿阿良没辙,我们配合的默契程度,还不如天干。”



    初升笑呵呵道:“一张白纸最易下笔,稚子都可以随便涂抹,一幅画卷题跋钤印无数,好似布满牛皮癣,还让人如何落笔,两者各有好坏吧。”



    老者神色自若,遥遥看着那处战局,像是在盖棺定论,随口道:“其实还行,这个既然阿良跌了境,就只是近乎无敌,又如何呢,毕竟不是真无敌。”



    斐然叹了口气。



    不管身在何处的礼圣,重返蛮荒天下的白泽先生,在青冥天下的道老二,十万大山里的老瞎子。



    当然不是说杀力无穷,而是一种自保的无敌,就像立于不败之地。



    斐然蹲下身,伸手揉了揉脸颊,“好像大祖散道之后,我们还是很难出现新的十四境修士。”



    老者喟然长叹道:“因为我们早就有了白泽,东海观道观的臭牛鼻子,哪怕没有身在蛮荒天下,还是对我们影响极大。”



    说到这里,老者一挑眉头,恼火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老者心声道:“加上周密这家伙又只吃不吐,陆法言,还有曜甲、黄鸾这拨旧王座,其实都等于还在,又有萧愻,文圣一脉的刘十六,宝瓶洲那条真龙,文庙又敕封了渌水坑那个肥婆姨,担任陆地水运之主,加上你和绶臣的飞升境,还有周清高的一步登天,斐然,你自己算算看,还怎么多出一两个十四境修士来。”



    斐然说道:“虽说如此,可是比起预期的估算,蛮荒气象还是略小几分。”



    老者冷笑道:“多半是那个白帝城城主的缘故。”



    斐然一点就明,讶异道:“难道是在蛮荒天下跻身十四境了?”



    初升点点头,“差不离了。这种人,最棘手。只是不知道此人的合道契机所在。”



    斐然笑道:“也对,不能只允许刘叉在浩然天下跻身十四境,不许别人在我们这边如此作为。”



    老者惋惜不已,“可惜那头飞升境鬼物被宁姚提前寻见了踪迹,不然少掉一条归墟通道,原本可以让浩然天下的推进,不至于如此猖狂。”



    斐然转头,惊讶道:“左右南下,如此之快?”



    初升说道:“意料之中。除非……”



    老者没有说出下文。斐然却心知肚明,是说那除非左右临时破境,以名副其实的粹然剑修身份,跻身十四境!



    流白问道:“阿良的那把飞剑,本命神通到底是什么?”



    老者摇摇头,“不知。”



    斐然笑道:“那就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了,所幸还在大致预期之内。”



    老者瞥了眼那个流白,“小姑娘,你真正应该询问的,是阿良的本命字,到底是什么。”



    流白愕然。



    老者说道:“小姑娘,你可以去与天干九人汇合了,缺了你,即便留得住那个飞升境,也杀不掉。”



    流白转头望向斐然,后者笑着点头。



    不过斐然还是多提醒了一句:“记得注意北归路线,别一个不小心给左右顺手杀了。”



    流白点点头,独自御风离开这处完全无法插手的山巅战场。



    斐然感慨道:“左右南下速度更快了,换成我,只是赶路至此,就要失去战力。”



    老者笑道:“那我们就先避其锋芒,战场先交给绶臣和新妆。”



    萧愻猛然转头望向北边,略作思量,一闪而逝。



    北边战场边缘,那位搬山老祖一个急急转身。



    一道剑光瞬间洞穿朱厌真身的肩头。



    大概是根本懒得与朱厌纠缠,那道剑光没有任何凝滞,直奔阿良而去。



    一袭儒衫,身形骤然悬停在阿良身边。



    双方肩并肩,一人面向北边,一人面朝南方。



    再无敌手。



    左右淡然道:“如何?”



    阿良双手持剑,手腕拧转,抖出剑花,点头道:“痛快。”



    左右瞥了眼远处那座阴阳鱼阵图,微微皱眉。



    阿良微笑道:“怎么样,帮倒忙了吧,托月山这座大阵,明摆着就是奔着你我联手而来的,一个吃剑意,一个吃剑气,然后两两抵消在阵中,说不得还要帮着蛮荒天下喂养出个新的十四境剑修。”



    新妆竟然嫣然一笑,与那左右施了个万福。



    她和绶臣共同主持的脚下大阵已经真正开启,左右这一路南下剑气,与阿良在这万里山河的剑意,都被疯狂席卷,鲸吞其中。



    左右面无表情说道:“好解决。”



    那新妆立即身体紧绷。



    阿良气笑道:“他娘的最烦你这点,老子认认真真说事情,谁都当我吹牛皮,你倒好,说什么都有人信。”



    比如早年还被那个泥腿子眼神无比真诚,询问自己打不打得过朱河。



    让我怎么回答?说打得过,老子就有面子了?



    嘴上说归说,事情一样做。



    至于怎么做,很简单,并肩而立的阿良和左右。



    天下剑道最高者,就毫不拘束自己的剑意。



    人间剑术最高者,就彻底放开自己的剑气。



    于是那座阴阳图就被撑破了,当场崩碎。



    阿良没觉得做了件多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抬头望向天幕,那把属于自己的飞剑。



    远游天外多年的那把飞剑,名为饮者。



    自古圣贤皆死尽,如何能够不寂寞。



    空留今人,饮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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