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岩寺北第1/3段
姑苏城外，灵岩寺北。
一枝桃，从院里开朗，连连锁锁，落到山野上去。但若是绕过那小院，便可见这漫山的桃花，有些许是相互勾勒着的，也有黯然点缀着的，纷纷下阵山风来，竟然是揽住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山门前，一顶小轿停了许，遮掩的帘微卷，帘内人倚着脑袋，望了眼。
“姑娘，你瞧那枝，可真红腻的？”陪侍在则的丫鬟指着那桃，与帘内人说着。
“润而不清，细而不腻，这山寺的桃花，是比山下的要标致些。”
那姑娘卷起绿帘，伸出小手，嫩生的。
她似要捻起一片来，可山野上的花忒顽，又怎容易吹落？只摸得花的影罢了。
“云仪，去拾一片吧？我觉着欣喜的。”
她罢下了绿帘。
丫鬟正要去捉摸一片，却巧，一枝桃忍不下山风的侵袭，落出来，转几圈，竟飘曳在小轿前。
“姑娘你瞧这片，怎就这般灵性，说着可就自个落了。”云仪说笑着，拾了来，穿过遮掩的帘，摊给帘内人看赏。
“不知不觉，竟已是四月了。”
她将那片桃捧拾于手心，想去挑帘，但又罢下心绪，说道，“云仪，走吧？”
小轿从山寺偏门穿入，门侧生着一些青藤，窸窸窣窣的。纵使桃红盛得再艳，也道是耐不过寺院的清静。
入寺，得见一口铜钟，悬在井一侧，敲钟的僧人伫立一旁，微倚着，他似睡目，却又能听清小轿穿入的动静。
小轿并未停靠，继而前行了一段，终到一处小门，那独独的一枝桃正是从此伸展出去的。
“呀？姑娘，你瞧那和尚？”云仪突然指着那枝桃，笑说着，“他可是呆了！”
帘内人忙卷起绿帘来望，只见有个青年和尚站在那枝桃下，抬头望着，合掌行禅。
那和尚也无多怪异，只是他一直望着那桃，不曾动过身子，仿若是呆滞了，又像是这寺景色的本来之物。
“那一枝桃？”她擦弄了眼，再去瞧，忽觉得，这满院禅色之下，一枝桃红，可是稀罕。
“姑娘，这和尚真是傻呆了。若要去看桃，何不翻了这院，到山野上去，那里可是满片的桃，还只怕他望不过眼。”云仪说些笑言，活泼得很。
“云小丫头，你可懂什么？”帘内人羞骂着，说道，“你知那和尚可是在修禅？虽说佛门之地，理应清规戒律，参佛见禅。可我也见过一些趣闻，行禅若比行世，大小处皆可见得些佛法来。”
“呀，姑娘怎说我是小丫头？分明是我与你年长得多才对。何况姑娘你才十三、四岁，怎就见得一些趣闻了？”
云仪越说越笑，整个身子都活泼起来。
帘内人见了那模样，也以绢遮掩，轻笑着。
“你母亲是我娘的陪房，而你又做了我的丫鬟，你怎就不是小丫头了？”她说着，又指着那和尚，“再有，我幼时也见过一个和尚，他整日吃些荤酒，也不坐禅念佛，可却是妙语连珠，禅意高深着。”
“是，是这个理。”云仪顺着她的心思，打趣道，“只是当年那和尚可没现前这个俊俏。”
“好呀，云小仪，你也敢拿我作趣了？”她作势要怒，抬起手来。
这时，山间的风忽的凑来，混着漫山的桃花盛香，又沾染些许的禅香，倒成了别致的味道。
那位仰目而静伫，赏得一枝桃的青年和尚，终是别了心思，他或是听到了，便转身来看。
若说修禅，应是心静无尘，但越说越笑，整个身子都活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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