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第四人郑地虎(中)第2/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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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罢,弟兄们还在外头等着呢!”

  他起身招呼时,恰好那棉袄少年也换好了衣服,他依旧是穿着立领双开的棉袄,头也剃得毛刺刺的,面上有一种天真、快活而好奇的神色,见到郑地虎要走,便走来致谢,笑道,“谢过大哥了,不知大哥姓名?”

  郑地虎对他倒不反感,若不是心中有事,也愿结交这个朋友,不过他现在一心要快些出去,便不愿多寒暄,只笑道,“我姓郑,小兄弟不必介怀,日后相逢请我喝杯茶也就是了。”

  说着,便举手示意,让他先走。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含笑再代其余人致谢,那几个老者也遥遥点头,这才陆续离去。

  他们这波人洗澡洗得有些久,前头的客人都走了,后头的客人还没洗完出来,一时间休息室只剩下郑地虎这波人,他们这一场算是结束了,郑地虎换好了衣服便正好去会钞,其实原本叫个小弟也可以的,也是他想要见识一下买活军这里的物价,这才亲自过去,顺便也要嘱咐下稍后另一批人进来洗浴的待遇——郑地虎还是很注意待下公平的。

  “什么,七十三两?!”

  他的声音一下拔高了,在休息室内传得很清楚——还好没别人了,不然若传出去,十八芝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不过,也因为没别人,郑地虎觉得自己必须要把账算一算——他来也是做好了出血的准备,只没得如这般当冤大头一样杀的!

  “是七十三两。”那坐柜的汉子倒也不生气,只平静地给郑地虎看一张长长的清单——“最大头的是浴巾,咱们这浴巾是二两五一条,全场客人都要了一条,这里便是五十多两了,不过浴巾是可以带走的,会和脏衣一起洗净了放到前台去,客人过几日来领就是了。再有是沐浴液,五百文一压,这个客人们要了十五压,这里是七两半,这就六十二两半,此外还有水钱、胰子钱,茶钱、水果钱——客人们觉得蜜橘吃用得好,可这蜜橘是黄岩贩来的,一篓也要二两银子呢!”

  算下来倒也都不是贵的,但合在一起,便是七十三两的花销——在羊城港喝花酒,一顿应酬下来,外加送什么水师总兵梳拢个花魁,花销个二三百两银子,郑地虎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但现在却免不得眉头乱跳:这是他这辈子洗的素澡里最贵的一次!

  自然了,赖账还是不考虑的,也不至于因此就限制了使费,不过郑地虎也迅速地做了决定,“我这里没有这么多的现银,但我马上要去存钱兑筹子,可以先挂账么?”

  小徐刚才已打过招呼了,柜台并不反对,郑地虎又交代,“劳烦您和洗浴室那里说一声,稍后我还有十个兄弟进来,他们的花销我这里也都结了,也是水不限量,胰子不限量,浴巾一人一条、沐浴液一压、茶一碗、蜜橘一个。”他待下虽然严厉,但素来公平,不会亏在这点小节上,但原本打算包了兄弟们那场的,现在便不行了,且消费也得限死了,不然即便是郑地虎也觉得心疼。

  结了账,他擦了擦额际汗珠,又露出笑脸,招呼兄弟们出去,众人得知今日居然光沐浴就花了七十多两的巨款,自己还能落一条浴巾,都大感头领豪气,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不住口地夸奖着买活军那浴巾的好,“这样的好东西,本不是咱们配使的,托赖二哥的福气,让我开了眼,必定要好生收着,回去孝敬给娘。”

  前半句郑地虎是很赞成的,浴巾对于他们跑海的汉子来说实在是很无用,不靠岸压根就用不上,海上气候又潮湿,走几个月,谁知道浴巾会不会霉坏了?也因此他格外觉得这笔钱花得冤枉,不过听了后半句,他又有些默然,不知为何,心头也是微酸,反而又没那样不舍了,只笑道,“有什么好东西是我们兄弟不配的?将来这广阔天地,咱们焉能没有作为?!”

  一句话说得众人应是,郑地虎道,“走!存银子去!”

  便在弟兄们簇拥之下,昂然而出,走到关口栅栏处,隔着栅栏嘱咐着那些留下看守的兄弟几句,由专门的小工将银箱推过栅栏,一行人在小徐的带领下,去往钱庄兑筹子。

  云县这里,如今四处都是水泥建筑,风土人情和外界大不相同,诸海盗自然看得目不暇接,尤其对街面上随处可见的妙龄女子反应强烈,不过他们都被小徐严厉警告过,在云县,凡是勾搭非礼女娘,都是不赦重罪,要被送去彬山做一辈子苦工,情节更严重的,则是当街问斩——还要扣东家的政审分,因此他们倒也不敢造次。

  ——说到这里,还有人问小徐,这是单对正经女娘,还是连不正经的女娘也不能撩拨,小徐告诉十八芝这帮老弟兄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新闻,那就是买活军治下便没有不正经的女娘。

  这消息简直把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除了耽搁他们的业余活动之外,也不由得生出好奇来,不免又问原本的表子小唱都去了何处——他们还以为都被杀了,或者过得凄惨,因为在这帮汉子们看来,有许多可怜的女娘,倘若不做这门生意,那就要等着饿死。

  ——没想到小徐便又告诉了他们第二个奇谈,那就是原本的伎女们现在很多都在做吏目,而且做得还很好,所以他们务必要改了在外头的一些积习,否则若令这些吏目不快,那他们在这里办事可就难免处处都要吃人眼色了。

  小徐的警告是有效果的,这些海不是贵的,但合在一起,便是七十三两的花销——在羊城港喝花酒,一顿应酬下来,外加送什么水师总兵梳拢个花魁,花销个二三百两银子,郑地虎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但现在却免不得眉头乱跳:这是他这辈子洗的素澡里最贵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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