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月清弄箫逢知音 僧兵遇袭遭重创第1/4段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快速报错

  “是慧琳还是慧莲呐?”听不到门外回音,房中又问。

  “我——”宗画自觉不应不行,刚刚紧张地低应半声,又恐里面听出是男人声音,而惊恐大叫或大声斥骂,招来全寺僧众,所以,“我”字半吐,即连忙收住,不由焦躁地叹了口气。

  里面闻声又道:“是慧莲吧!深夜不睡,来我门前叹什么气嘛!既然要出家,就要无牵无挂。他都离你而去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呢?”说话间,窗里亮起灯光。一会儿,又从里面传来出家人惯有的那种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门闩哐当一响,禅门打开,门口出现一个尼僧。

  宗画顿觉浑身一木,竟然傻愣愣地迎门而立,一动不动。心里却再想:一声惊叫,或一顿臭骂,转瞬就要爆发了。

  不料,那尼僧却出奇的镇静。她在门内一合掌,平声静气道,“请问大德可是本寺禅师?何故深夜叩门?”

  宗画心头乍一轻松,胸中顿时充满感激之情,遂将自己身份和来此缘由,简单说了一遍。

  那尼僧似被宗画触动,感叹一声道:“禅师虽俱佛家慈悲,却终非佛门中人啊!实不相瞒,此院并无虹儿其人。”

  宗画头顶轰地一声,顿觉周身冰凉。待稍稍回过神来,急切问道:“她去哪儿了?”

  尼僧在门内摇摇头。

  宗画彻底泄气,神情沮丧地转过身,嘴里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再往别处找找吧!”

  他晃荡着走了两步,突然想起那尼僧刚才说的谁离开谁怎么着一句。心头突然翻起一个浪头:会不会是虹儿因为找不到自己,真的削发出家了。不然,那尼僧怎么会有那样言语?又责以什么“何必念念不忘”的话。

  于是,他又转回来,问尼僧刚才在门里说的两句话指的是谁。

  尼僧道:“贫尼说的是我的俗家弟子慧莲,她丈夫出外经商多年,没有片言只字回家,近来传言已溺死他乡,所以,她才要出家,你方才敲门,我错当成了她,才隔门相劝,要她不要念念不忘。”

  宗画觉得彻底没了指望,但还是又回头加了一句:“师太可不要骗我呀!”

  “出家人不打妄语。”尼僧又念一声阿弥陀佛,掩了门。

  宗画再也无法回禅房安寝。他干脆出了寺院,立身街头,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虹儿会去哪里?她会不会出家为尼?

  他任由冷风吹着自己,冷静一会儿,开始忆及自己乍浦登岸时的情景:法弟月忠先是接住他,劝他放弃比武;后又劝他早回嘉兴看虹儿,免得生什么意外。

  如此看来,月忠早就知道有什么事?还是他本人怕比武不胜,先从虹儿那里做了手脚?

  他越想越疑,决计连夜去找月忠,问个清楚明白。

  又是半宿疯跑,他再次折回乍浦,天已微明,四处寻找一番,并不见火莲花她们的军营。他登上九龙山,找到官军新设的戌守军营,一打听,说是火莲花等人昨日就已离开。

  他们为什么走的急急忙忙,难道虹儿真被他们带走了?至少月忠应该知道些什么!看来,还是要先找到他和火莲花再说。

  宗画不敢长喘,随即下山。

  月清一早就登上海盐城的东门门楼,看着碧沉沉绸缎一样的大海,一直铺向远方的渺茫处,他心里也感觉茫然和沉重。

  几天前,他接到月空阵亡的消息,便一直沉浸在伤悲之中。在少林僧众中,他与月空最亲近,月空平时也最照顾他。两个人都不爱多说话,却是心存默契。月空不通音律,却能听懂他的箫声说些什么。每当自己有什么心事或烦恼,躲在僻静处品箫排遣时,月空常常循声而至,无声无息地坐在一边,默默听他吹完一曲,大致说出他的心事,安慰几句,常常是十中七、八。月空心情不佳时,也时常教他为自己品箫一曲,他也借箫安慰一番。听到会心处,月空总是无声一笑,在他背上轻轻拍两下。

  他的武功,便是月空所传,所以,在武功上,月空实为他的师傅。月空长于硬功,但见他体弱多病,便特意教他内功和轻功。而且,教他多年,从未因他学武悟性不够、长进缓慢而喝斥他。

  渐渐地,他在心目中已把月空当作慈父一样爱戴和依赖,尽管他们只是同门师兄弟。

  可如今,这慈父一样的师兄永远地离开了他。他本想亲到嘉兴拜祭一下,可因时有小股倭寇窜扰海盐,海盐军民不让他和僧兵暂离。无奈,他只好站在北城楼,朝着嘉兴方向遥祭一番**。

  自从秦山箫声惊倭和海盐城头品箫助战之后,先是因为战事紧张,后是因为月空阵亡,他已经有多天没有品箫了。有时候,他甚至怕看见那管长箫,唯恐触物思人。他甚至动过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念头,但因这箫是他唯一可以寻到月空影子的物什,只恐一旦摔了箫,再也无从触摸感知那份亲如父子的同门师兄弟情义,终于还是保留了下来。

  今日早晨,他一眼触及挂在墙头的长箫,竟止不住潸然泪下,他忽然觉得憋了一肚子话,要跟师兄倾诉,便忍不住摘下箫来,独上城头。

  他抚箫良久,喃喃道:“师兄,我再吹一曲《阳关三叠》,送你和阵亡的师兄弟们西行吧?你们只管放心地往生极乐吧,等荡尽倭寇、海疆平定之日,我会自度一曲《喜还山》或者《天下安》向你们报喜的!”说罢,竖箫在口,吹奏起来。

  一曲奏罢,他擦擦眼泪,觉得心头稍稍轻松一些,正欲下楼,忽听背后城中传来笛声袅袅。

  他心头乍地一颤,感觉笛声有几分耳熟,却又听不出什么曲子,只觉得那曲子似细雨绵绵、如小溪潺潺,仿佛在柔语劝慰着什么人。他不由停下脚步,静静倾听。

  凭感觉,他认定这笛声与秦山惊扰倭寇的笛声似同出一人。

  这是谁?

  是一个绿林侠客?还是那个在秦山山谷差点被倭寇惨杀的孕妇家人?他顺着城楼走廊转到内侧,俯瞰城里,感觉笛声来自东大街牌坊外的一座城隍庙,而僧兵兵营恰与城隍庙相距不远。便有心走下城头,过去看看。刚走两步,却又停下了。

  听那笛声,细腻柔婉、清丽纯美,应是一个女子所奏。一个和尚循笛去看一个女子,大大不宜。月清停下脚步,心头的疑问却不肯停步。

  她会是秦山的品笛人吗?难道她也到了海盐城?她这又是在安慰谁?莫非她要安慰的那个人也已杳然离世了?不然,怎么会以笛代话呢?不对!这笛声如此柔婉,并无凄凉之意,显然是在宽慰一个活着的人。

  那么,她在宽慰谁?亲人?好友?

  又不像。那笛声时而委委婉婉、轻绕慢回,似轻云偎峰;时而又潋潋滟滟,细波微起,如春水抚岸。分明带着问候探询的意思。

  她是在问候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人?

  不!应该是一个有缘相遇、无缘相识的人。因为,那笛声有时绵绵渺渺、有时沉沉吟吟,似在回忆默念着一件往事。

  笛声原本含蓄,但在天性识音辨律的月清听来,又仿佛澄池观鱼、月下赏花,依然是形神宛若。

  当笛声顺耳流入心田,且如雾幔缓启,被他条分缕析、渐次译出时,心头不由微微一颤,怦然悸动。

  难道她是听了我的箫声,在用笛声问候安慰——我吗?

 &e忽听背后城中传来笛声袅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