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天明事不明第1/3段
幽寒月光，鬼火食人。
小竹子的皮肉骨给火焰蚕食干净，淌出的鲜血被烤得发出“噼里啪啦”的骇人声响。
稀薄白烟腾空，绕飞绿月身旁。
海岸先前四人，现已有一魂归汪洋。
尸首化了齑粉，腥腐臭味难散。
躲在沙包后的张余生死命地托住下颚，护住口鼻。他生怕牙颤声的给不忍听去，呼吸声让玄通察觉。
不忍见小竹子身子彻底给烧掉了，忙掉了几滴眼泪。
给玄通瞧去，只嘱咐她收起假慈悲，说道：“还是老规矩，我开鬼眼，你替我站住阵脚，千万不得移开半步，明白吗？”
不忍点头。她守了二十四回阵脚，害了二十四名徒弟，如何都是记住了。
玄通面朝绿月，复唱其词。
不忍立定身型，内运真气护住心神。
张余生见状，扶起瘫软的身子，本想迈开大步奔逃算了，却又忌惮会使妖法的两个恶道，只得踉跄半蹲起来，但竟寻不得退路。
“哗啦！”
北面无光的潮水涌起，波涛声响在无声的夜里惊得张余生身形一颤。
张余生顺势把身子又矮下几分，他等浪上前时，便挪动两步，正好让浪声盖住脚步；浪退下，他便俯身偷喘上两口，也思虑好接下两步如何落脚。
浪潮起伏，他的呼吸跟着吞吐起来。
几份长几份短，全依仗大海何时把浪花推上岸来。
张余生忽然想起来了曾经养在后院的一只公鸡，它不能下蛋，也学不会打鸣，于是便给王二蛋他爹一刀砍下了脑袋。
那个场面张余生记得清楚，血是如何从没了脑袋的脖子里涌出来，鸡毛抖落了一地，鸡禽的粪臭味道刺鼻恶心。
现在张余生便觉得自己像极了那只鸡，他不敢挥舞起手臂助跑，更是不能打鸣。也许身后的玄通不忍并非要砍杀自己，可小竹子的尸身下的沙土还是热的，他如何能不去害怕呢。
几丈远的距离，张余生爬了小半个时辰。
等到双足终于落上厚实土地，积攒的恐惧让他狂奔，逃命踩出的脚步声传回去好远。
“师兄，有人！”
玄通不理，朝向绿月的身子如若泥塑木雕不动，脑袋拧动脖颈发出“咔啦咔啦”的清脆声响。
项上头颅朝后转，后脑对前胸，面门到了背后，如何都不能给他称作是人了。
“噗呲！”
额头裂出一条细长缝隙，一颗泛着绿光的眼珠子挤了出来。
眼中景象皆绿，只有那个逃命人儿的身形绽放出盈盈赤红。
“任他自去。”玄通诡笑道：
“原来如此……”
日从东升，月隐高空。
张余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爬回床的，更记不得是怎样度过余下的几更天的。
他只消一闭眼，小竹子的尸骨就给海水推倒眼前，如何都睡不下的。
“睡呀！睡呀！睡醒就好了！”
张余生发狠地㧽疼了脸颊，泪水在夜里流干净了，可初阳探出头来，也还是一宿不得眠。
张余生换下干净衣裳，干脆不再睡了。
他跑下楼，先是给后院的地扫了。
一地腌臢事物，具是自己在夜里打喉咙眼里反吐出来的。
里面混了一两道血丝，张余生只以为是吐坏了肚子，全没搁在心上。
后院中间搁了口半个人高矮的水缸，张余生舀起一瓢朝院子泼洒去，天竟也配合地降不得自己是怎么爬回床的，更记不得是怎样度过余下的几更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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