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城堡我的海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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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上广播降温,地面温度为摄氏零度。这对于只穿着T恤和短裤的徐洋来说太残酷了。她走出机舱,北京冷的像块结霜的玻璃。不,玻璃是凝固的,只要你不去碰它,完全可以保持自己的温度,而吹在徐洋身上脸上的风就像摔碎的玻璃,七零八落没头没脑被扔过来,不分青红皂白。

  看见丁楠敞开一件羽绒服站在出站口迎接她时,徐洋恨不得融化在她怀里。丁楠接过徐洋手里的旅行包,递给站在一旁的石磊,隔着羽绒服紧紧将徐洋搂住。

  石磊右手拎着包,笑眯眯望着她们两个。

  “瘦了,看起来那边伙食不好,回来要好好补补。”石磊打破这没完没了的温情,一边将她们带出机场一边调侃起来。

  “走,想吃什么?”丁楠马上问道。

  三人来到停车场,很快钻入车内。

  “天气变的真快,昨天还好好的呢。”没等徐洋回话,丁楠自顾自感叹起来。

  又指挥石磊“再把暖风开大些。”

  “已经是最大了,热热车就好了。”石磊说话时从后视镜中瞟丁楠。

  他又扭过脸来笑着冲徐洋“瞅瞅你选的日子,早一天晚两天也都不至于这么冷啊,正赶上变天。冻坏了吧?”

  “海南那么热,谁会关心降温的天气预报呢。”徐洋喏喏的答道。

  “我说的没错吧,还那么迷糊。”丁楠冲石磊一抬下巴,好像早就料到了。

  “你带冬天的衣服了吗?”她又盘问起徐洋。

  “没带就先穿你的呗。”大概早料到徐洋瘪瘪的旅行包里不可能装下太多衣物,没等徐洋开口,石磊抢先插话。

  他主动投来的善意使徐洋心里踏实许多,毕竟从今天起自己就要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多傻啊你!”丁楠夸张的叫起来。

  “徐洋这么高个儿,你看这羽绒服都紧绷在身上,我的衣服她怎么穿?”丁楠一点都不掩饰口气里的不屑。

  “有空去买几件吧,冬衣寄回我父母家了。”徐洋赶快接话。

  她生怕丁楠的态度让石磊不悦。

  “不着急,可以先穿我的。我有运动款的外套什么的。”石磊依然笑眯眯的出主意。

  没等石磊说完,丁楠又抢道“算了,直接去商场吧。你的衣服给徐洋穿得多土啊!”

  “不是去吃饭吗?”石磊从后视镜中看着她们。

  丁楠看向徐洋“你说呢?”

  态度中少了冲石磊讲话时的骄横。

  “都可以……好吧……反正迟早也要买。”徐洋稍微犹豫了一下,接受了丁楠的建议。徐洋初来乍到,头脑还在恍惚。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除了北京,她没想过任何其它地方,她的头虽昏沉,但一切仿佛又理所当然。这里好像是不论天气好与不好,不论是否有丁楠接机,不论遇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困难最终都要奔来的地方。

  她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城市,她的父辈,父辈的父辈那些先祖们从中原迁徙到那里,当时是什么原因,那个小城市对于她的先祖们意味着什么,她无法考证。对于自己,虽然十七岁上大学前从未离开过那里,但心底却从没觉得自己真正属于那儿。她对那座城市心存隔阂,缺失梦想的隔阂。

  在那里,她看不到身边任何一个人过着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可理想中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恐怕也不十分明晰,仅仅是一种冲动和一点儿感触罢了。徐洋在天津读大学,毕业后重回故乡,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结婚生子一辈子就这样过完,这样的人生,未免太枯燥太寂寞,她连想都拒绝这样去想。

  在大学里,丁楠是睡在徐洋下铺的姐妹。那四年她们无话不说,有时默契的就像一对连体婴儿。虽然将近一年的分离使丁楠看上去变化很大,尤其对石磊刁蛮任性的态度。“也许她在有意显示自己对这个男人的重要吧”徐洋心里这么想。她自己刚失恋,也没有过多心思再去揣度别人的心态了。大学时徐洋认识了经济系的北海。北海比她高两级,俊朗骄傲。他的气质光鲜抢眼,自然很受女孩儿们喜欢。当徐洋发现自己比别人更多的吸引了北海的目光时,自然很快就在一起了。她没法不爱他。北海不费吹灰之力追到徐洋,甚至后来在她们聊天时,都不能清楚的回忆起有过“追求”这个过程,徐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挫败感的。北海太出众,他的青睐让她方寸大乱,所以不敢过份矜持,生怕一转眼就被别的女孩儿吸引跑了。

  徐洋大学毕业时北海已经在深圳闯荡。她拼了命的想嫁给他,恨不得一出校门一脚就踏入他的家门,与他紧紧捆绑在一起生老病死。她不假思索的去深圳投奔他,他却又爱上了海南岛。

  她与他一起辗转来到海南,顶着南国艳阳怀揣爱情承受着年轻人的辛苦,她和他一起闯荡。他爱上相机,拿着照相机浪迹天涯。她对他抛弃自己的专业和一份稳定的工作做自由职业者并不抱怨,坚定的相信他会出人头地。他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理所当然把他的梦也当作自己的梦。

  有两次,徐洋的妈妈来到海南,她企图说服这个小女孩回家,回到小城市去过安稳的日子。一个当妈的再清楚不过她女儿这种为爱情义无反顾里藏着多少危险。

  “那里没有我要的东西,妈妈。我恨透了一潭死水的生活,糟糕透了……没有热情。”徐洋毫不犹豫,生硬的拒绝了。

  “什么样的热情?生活就是生活,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今天听妈妈的话不会错。不然,你这生注定会多灾多难的啊!”

  这个中年女人强压怒火,面对唯一的女儿她心力交瘁。她知道此时表现愤怒和急躁不会带来丝毫益处,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女儿肯先跟着她走,以后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

  她的难过和忧心宝贝女儿不能理解,这使她疼痛。她不能看着徐洋跟着一个浪荡子满世界流浪。每想到徐洋的现状,她就会联想到所有听到看到的那些关于女人的磨难。

  “我到了您的年纪才能尝到生活的甜头,那样不是太晚了嘛妈妈?我要过二十几年索然无味的日子去等待老了才明白的安稳幸福,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悲哀了?”

  徐洋毫不怜惜,强硬的口吻。她不但不服从,而且对妈妈平静安稳的生活公开质疑。她的语气中有不屑。

  “难道和一个没有固定工作,吃饭都成问题的男人在这纷乱的社会上晃荡,就是在追求你说的希望和梦想?你的梦想到底是什么?爱情、前途,到底是什么?你要睁大眼睛看清楚想清楚……一个需要靠你赚钱养活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心疼你保护你?如果他爱你就会为你考虑,想办法给你一份安稳的生活,计划未来……他和你讲过这些吗?他为你计划过什么?”

  “我又不是自己没手没脚,为什么要他为我计划!我相信我们经济上的状况只是暂时的。”徐洋努力争辩。可是说到这些实际的问题,难免还是因为没有底气而被激怒。

  “今天做这个明天做那个,毕业都两年多了还是这样不稳定,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呢?”

  “可是我爱他,妈妈。”

  不等妈妈说完,徐洋就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就像是在说即便死,自己也视死如归一样。

  心甘情愿。

  “傻瓜。爱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啊!”妈妈摇着头哽咽起来,她有再多的道理此时也无用处。

  “爱情是稳定的生活,是赚了工资给你花一心想着买房子生孩子下班回家做饭上班别出差错凑合着把一辈子过完……可是如果不是和一个你爱的人在一起怎么能在这些事情中找到快乐呢?妈妈,我只爱北海,除了他,我不可能再接受别的男人。如果你非要我回家去,可以当我现在就死了吧。”

  丢下这一串狠话,徐洋绝然的将妈妈丢在酒店,自己跑掉了。后来妈妈又打电话希望临走前见北海一面,徐洋知道并没有什么可喜的事情在等待北海,难免又是一场不愉快。于是自己编了个北海去外地给人拍照片的理由推脱掉了。

  徐洋把这件事讲给北海的时候,北海没头没脑的开始责备她。说她不懂事,说她不理解大人,也不理解北海……北海说出的一大堆理由让徐洋觉得可笑又荒谬,如果不是怕他为难,她何以用得着得罪妈妈还撒这样的慌?为此两人大吵一架。北海气愤的摔门而去,她哭啊哭啊,从傍晚一直哭到凌晨依然不见北海。她给他打了几十个传呼都不回,她蹲在楼道口的小卖店门口不停的哭,无计可施。别人提醒她要不出去找找,徐洋便慌乱的像只无头苍蝇般冲去大街小巷找北海。

  所幸她们所在的小城是座旅游城市,市内凌晨可去的地方并不多。她在一家叫日落的酒吧找到已经喝醉的北海,她委屈的拉着他的手说跟我回家吧北海,是我错了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不懂事我们快快回家去吧。

  北海用力甩开她。徐洋跌倒了。

  北海说徐洋你说什么爱我?我看你只是爱你自己的爱情吧。你毫不顾忌我的感受,在你妈妈面前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或许你觉得我根本不配去见她?我一无是处,那你为什么不和她走?为什么不去过她给你安排好的舒服的生活?为什么跟着我?你不知道我多想让你走啊!你就是贱!你爱我什么?你知道我有多烦你吗?整天跟着我跟来跟去,走到哪里都阴魂不散,这是爱吗?你不过是爱你自己的爱情!

  北海拉过旁边一个女孩指给徐洋看“你看她漂亮嘛?告诉你她比你性感十倍一百倍,我现在有兴趣的是她,是她!”说着北海将女孩的脸按到自己面前强吻起来。

  女孩挣扎着推开北海。她跑过来扶摔倒在地的徐洋。她蹲下身时镂空丝袜和闪亮的高跟鞋在徐洋眼前冰冷的晃着,甚至因为裙子短,在用力去搀徐洋时徐洋仰脸刚好看到了她裙底露出的蕾丝内裤。徐洋大脑一片空白。她看这女孩的脸,确实漂亮,画浓妆,戴着亮闪闪的首饰。徐洋呆呆的望着她,胸口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震的空空荡荡。

  天旋地转。

  任由女孩搀着她走出酒吧,女孩用轻松的口气告诉徐洋她和北海没什么,不算太熟,让她不用把北海说的话放在心上。徐洋知道这话也许是真的,但她从没想过北海会如此凶狠。这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孩儿身上的一切像闪亮的刀刃一直在自己眼前晃,这是北海晃向她的匕首!它们那么逼真,那么生动的一直在她眼前晃啊晃,徐洋想躲开,又想迎头冲上去。丁楠是徐洋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她随石磊来到北京,找到了一份秘书工作。虽然薪水少又枯燥,但她说,刚毕业不想出去拼的太累,这样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先观望着,慢慢适应社会。徐洋虽然不是这种做事风格,但十分了解,丁楠向来行事都有步骤有计划,相比之下,自己更感性些。

  毕业前丁楠与交往了四年的同班男孩分手,随后与大她八岁的石磊交往起来。按照丁楠的说法,与初出茅庐的男孩从零打拚,一时半会儿根本熬不到头,况且,真到了他有出人头地那天,未必还能珍惜已过风华正茂的自己。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有已经事业稳定的石磊在等她,何必再冒那份险受那份累呢。

  徐洋去投奔北海时丁楠并没有劝她,只说了句世事难料,如果将来有需要记得还有她。谁知这句话成了徐洋在荒冷逆流中揪住的唯一一条稻草。

  石磊和丁楠是同乡,小时候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他没上过大学,初中毕业就在一家通讯器材公司工作了。因为工作的早,他老板只有一家店面时石磊就是他最可靠的伙计,后来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做到了北京,水涨船高,石磊也被安排在重要位置上了。他长的白白胖胖,显得脾气很好。从少年时起石磊就对丁楠心存爱意,只是在他看来她是美到不可接近的雕塑,纯洁、冰冷,自觉的做着邻家大哥哥。丁楠大学毕业前来北京找工作,石磊理所当然的殷勤接待。一来二去两人有了默契,他觉得有戏,试探着追求她,没想到丁楠很顺利便接受了。梦想照进现实,石磊自然对丁楠千般呵护,百依百顺。

 &em头苍蝇般冲去大街小巷找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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